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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8年12月14日] -- 华商报 -- 版次:[D4]

“洋火匣匣”的往事

王小燕
清晨的街头,冷冷清清,寒风瑟瑟,一个穿着羽绒服、戴着口罩的女人,站在十字拐角处,向过往的人发礼品。礼品很独特,比名片还要小,好奇之下,我要来看看,原来是火柴盒,我摇了摇,火柴盒发出清脆的“啪嗒”声,就像一列火车开来,我的思绪也随着这列火车回到了过去。
   小时候,火柴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洋火匣匣”。火柴到底是不是从外国传来,我不知道。“洋火匣匣”是家家不可缺少的宝贝,它的地位和盐一样,家里必须常备,要是短货了,日子马上就推不转了。
   冬天的时候,母亲跪在炕门跟前,发现匣匣里没火柴了,就喊我:“快去买一包洋火匣匣,我等着点炕眼。”我拿着毛毛钱,飞快地跑去代销店,买上一包“洋火匣匣”,顺便再买两粒牛奶糖,这是作为我跑腿的好处。“洋火匣匣”外面用牛皮纸包着,一包里面是十二盒火柴,四四方方,就像现在的馍片那么大。
   我记得我们家放“洋火匣匣”,是有专门的地方。比如,厨房灶爷面前敬香的板板上放着一盒,母亲点火做饭,或者初一十五给灶爷点香,比较方便,我就得踮起脚尖才能取下来。再就是炕门台台上放一盒,母亲烧炕用着方便。还有拴牲口的窑洞里,靠门口的小窑窝里也放着一盒,有时候摸黑去给牲口加草料,摸见火柴,划亮,才找煤油灯。屋子里放茶杯的茶盘里,也放了一盒,旁边还放着一包羊群烟,这是招待客人用的。
   “洋火匣匣”绝对不能见水,更不能见潮,不然就点不着了。“洋火匣匣”大人离不开,我们小孩子更是稀罕它。我把母亲用完的“洋火匣匣”收集在一起,放在抽屉里,用来装我的小玩意。还说,这是我的首饰盒。收集的无非是几粒鑲着金边的纽扣、彩色的弹珠等。天天看,换来换去,还是那几样东西。
   “洋火匣匣”最有趣的用处,是给蚂蚁做窝。我和二叔家的妞妞,一天没事,趴在地上捉蚂蚁,捉上几只大的蚂蚁放在“洋火匣匣”里,捏着火柴盒放在耳朵底下,听蚂蚁在里面的动静,还把馍馍掐成渣渣,扔进盒子里,喂蚂蚁。奇怪的是,蚂蚁并不稀罕我给它做的安乐窝,只要我打开匣子,它们总想着往外逃。
   说起“洋火匣匣”,也有凶险的一次,邻居家狗蛋那日拿着火柴盒点蒿草玩,不料,风一吹,火把麦场的麦草堆给点燃了,麦草堆一家挨着一家,妈呀!太吓人了,火光冲天,黑烟像倒了墨水瓶,半面天遮住了,村子里的人全出动,人人提着桶向麦草堆泼水,泼了半下午,总算把火扑灭。那时候,麦草堆是冬天烧炕做饭的柴火,狗蛋一看把几家人一冬天的柴火烧光了,吓得躲在玉米地里不敢回家。后来的事,我不记得,倒是我吓得几天不敢碰火柴盒了。
   还记得学《卖火柴的小女孩》那篇课文,文中的小姑娘实在是太可怜了!那一根一根燃着的火柴给了她最后的安慰,在美好的幻想中,她冻死在街头,读到课文结尾的时候,我的眼泪忍不住往下掉,她怎么那么可怜?我曾经信以为真,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事。
   我也想体验一下火柴取暖的滋味,站在我家街门背后,抽一根火柴棒从匣子侧面划过,“刺啦”一声,火柴头跳出一团火苗,橘红的火苗跳跃着,我急忙用手护住,手心有些烧,几秒钟,火柴燃到手捏的地方,我只好扔了,一会儿工夫,火柴梗在地上扔了一大堆。母亲看见了,气得扬起扫帚把撵着打我:“你这个死女子,把我的火柴给我糟蹋啥呢!”现在想想那时的事,忍不住笑出眼泪了。
   捏着火柴,往事就这样哗啦哗啦地翻了出来,轻轻地划一根火柴,火苗跳跃,刹那间,心头涌起一股暖意。火柴,曾经是多么需要的一个物品呀,伴随着文明的脚步,它就像一个旧古董,渐渐消失在我们眼底,只是在内心深处,火柴的记忆永远不会遗忘。
   (作者简介:王小燕,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宝鸡日报》、《教学博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