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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19年02月26日] -- 华商报 -- 版次:[A8]

灯光秀 西安应该怎么秀


   刚刚过去的元宵节,故宫灯光秀引爆话题,原本期望“今年春色胜常年,此夜风光最可怜”,却被有的网友评价为“大型蹦迪现场”。在灯光成为城市创意表情的当下,我们究竟需要什么样的灯光秀?如何去实现它?华商报记者采访了城市形象研究学者、灯光艺术家、策展人和艺术评论家,共同为城市的美好形象出谋划策。
  灯光秀表达
  城市或民族文化价值理念

   近些年,“夜游”逐渐成为城市旅游经济发展热点,于是灯光秀成为城市新景观,迸发无限创意。
   将近600岁的故宫首次对外开放夜游,当重檐斗拱被灯光点亮,城墙上每隔五米挂一盏红灯笼,《千里江山图》《清明上河图》投影到黄色的瓦顶之上,红墙投影古诗名句,搭配畅音阁咿咿呀呀的戏曲吟唱,还是故宫文创一贯的古典雅致气质。但是气氛被启动仪式中“动次打次”的音乐和午门城墙上晃动的柱状激光灯给搅乱了。太和门上花花绿绿的投影也被网友吐槽“土味审美”。很快就有网友翻出国外著名建筑灯光秀做对比,有2018年法国巴黎圣母院为纪念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100周年而举办的灯光秀,还有2017年俄罗斯圣彼得堡冬宫博物院250周年纪念灯光秀。网友的这种对比恰恰说明,灯光秀已经在某种程度上与城市形象甚至国家形象联系在了一起。
   清华大学国家形象传播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城市品牌文化产业研究室主任眭谦在接受华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灯光秀都是选择特定的日期或为特定的事件而举行的纪念性活动,有着鲜明的主题性,也是一个城市或一个民族文化价值理念的表达方式。”灯光秀早已超出了城市亮化工程的范畴,成为城市公共文化或公共艺术的一部分。许多新的艺术形式与视觉艺术跨界互动,进一步丰富了灯光秀的内涵。

  “仪式震惊”不是没有灵魂的“纸醉金迷”

   灯光秀为什么能够成为城市形象营销的重要手段?我们试图从美学角度了解更深层次的动因。
   艺术评论家张渝从审美心理角度分析:“当代社会的快节奏改变了很多传统的审美方式。发生在上世纪60年代的美学转向,从语言向视觉转向。之后对新媒体艺术,比如声光电为媒介的艺术形式有了更大的需求。现代生活的快节奏和便捷的信息媒介很容易让人产生个体卑微的焦虑。此时,追求宏大叙事、仪式震惊的美学效果,便成了现代人审美心理的新诉求。”但是值得注意的是,“‘仪式震惊’不是没有灵魂的‘纸醉金迷’,还应在声光电中切实感受到叙事和心意。不论传统艺术,还是现代艺术,都不能丢弃自己的魂。”张渝说。
   故宫灯光秀被诟病的焦点在柱状射灯上,网友认为这与故宫文化氛围并不相称。在科技与艺术之间如何平衡,是摆在艺术家面前的问题。张渝说:“如果所有的灯光秀都是一场艺术展的话,就必须有展览策划、作品针对性等方面的要求,不能仅仅满足于照亮、照红等浅层次的热闹。在用光的同时不能忽视照射的目标、为什么要照射之类的问题。”
   灯光秀策展人杨敏在多次参加国外灯光艺术节后也带来了经验,“我不希望一些负面评价阻碍了故宫创新的脚步,但纯粹从业务角度来讲,在国外的灯光艺术中,大量的直射光或者柱状光很少用到,一方面不利于艺术性的呈现与表达,另一方面会造成光污染。尤其是城市建筑群的灯光艺术,主创团队需要与当地的环境、历史、人文,甚至参观的人流融合,在此基础上策划、设计出独特的艺术创意与艺术形式。一场好的灯光秀,其实就是一场现实的艺术舞台剧。”
   我们观察到,艺术人才匮乏也是造成审美“掉线”的原因之一。张渝建议:“灯光秀的招标应该向世界所有一流艺术家敞开。灯光秀是一项大型惠民工程,但它更是一种艺术形式。尊重艺术、尊重艺术家的智慧是灯光秀避免肤浅的底线。”

  灯光秀成为城市常态化公共文化活动

   在今年春节期间,“西安年·最中国”活动抓住了“灯”这个点大做文章,大唐不夜城除了放置中国传统花灯之外,还与德国艺术家联手进行快闪灯光秀,将激光图案投射在传统花灯上。而法国里昂灯光节作品《冬日花园·飞鱼》《光影舞马》极具浪漫色彩。同期举办的,还有西安高新嘉会坊国际艺术灯光节,表现手法更为当代化。而这些活动在游客点赞的同时,也有与故宫灯光秀类似的争议,人们讨论的焦点是:在打造城市IP的同时,如何让科技与艺术更好地融合,尤其是如何表现历史的厚重感。
   艺术评论家张渝认为:“西安是座古都,也是现代城市,它的灯光秀不能简单地硬性移植、照搬很适合农村的场地不大、规模很小的所谓民俗。更不能简单地以为民俗进城就是古都特点。我们应该把传统和现代结合起来,城墙、碑林、大雁塔、博物馆等标志性的文化符号应该充分利用并解读。”
   而对于利用灯光秀显示城市独特的气质,眭谦认为,灯光秀内容上与城市文化和城市的精神特质紧密结合,很容易形成差异性,“对于西安这样的历史文化名城和旅游城市,灯光秀是传播城市形象、吸引游客、展示城市文化精神和艺术品位的良好途径。可以采取的路径包括仪式性的灯光秀,可借鉴帝国大厦亮灯仪式,策划标志性建筑亮灯仪式,根据不同节庆特点设计不同的灯光效果。还有观赏性的灯光秀,可选择某个景点定时上演特定主题的表演。另外,以灯光技术为表现手段的公共艺术活动,也可以不定期举办。灯光秀应该成为城市常态化公共文化活动。” 华商报记者 路洁

  
对话意大利灯光艺术家罗旭
  
人们对光影有很浓的情感
  同时光也象征希望

   今年春节的西安街头,你可以欣赏到来自法国、意大利、英国、澳大利亚的灯光艺术家的最新作品。其中,高新嘉会坊国际灯光艺术节上的一堵“雪墙”总是吸引游人驻足,用动作控制虚拟雪景、玩赏雪花,这个极具科技感的灯光艺术装置《冰雪奇缘》,设计者是意大利灯光艺术家Carlo MariaRossi(中文名罗旭),毕业于罗马美术学院,2012年来到上海,并在这里生活了近五年。华商报记者通过微信采访到他,了解到国际灯光艺术的理念与前沿科技。
   华商报:你怎样看待灯光艺术打破文化差异,被世界不同地区的人所欣赏?
   罗旭:我曾经把灯光互动艺术装置带到纽约、罗马、开罗、突尼斯,不论在哪个城市,人们都对光影有很浓的情感。同时光也象征希望,无论来自何种文化,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总是相同的。人们把灯光艺术和情感对应关联,通过灯光感受、表达和交流。这也正是我希望人们在艺术展中得到的感悟。
   华商报:新媒体灯光艺术、体感互动,对西安人来说很新鲜。你创作的“冰雪奇缘”极具科技感,能解密神奇效果的幕后工作吗?
   罗旭:LED灯光屏幕上方,装配动作捕捉传感器,然后再连接到电脑。由于是户外的艺术装置,这些设备都需要在调整后能御寒防雨。
   华商报:你通常是由技术触发灵感,还是根据创意去寻找技术?打造一个作品最困难的是哪部分?
   罗旭:概念和艺术内涵永远是我们的核心。我总是先有一个艺术理念,再去寻找匹配的技术,而这个理念是根据活动当地情况、主题、时间范围等因素考量后决定的。最困难的部分是找到能供充分表达我们艺术理念的科技,尤其是对不同已有科技的配合运用。
   华商报:你对中方合作团队的工作状态是什么印象?
   罗旭:绝对的有效率,始终乐于帮助我们。我们配装对接的时间非常短,往往在别的国家要好几天完成的任务,在这里几个小时就可以完成。
   华商报:你认为中国在灯光与城市空间的艺术化方面有哪些方面的潜力?中国具有哪方面的资源适于发展灯光艺术?
   罗旭:与历史古迹、文化遗产的结合呈现,是未来灯光与城市艺术化方向上的发展之路,中国很适合发展灯光艺术。最重要的资源包括大的空间、密集的人流量以及政府对这样类型文化发展的积极支持。
   华商报:您能谈一谈国际灯光秀审美流行趋势吗?
   罗旭:从我在罗马的经验来说,灯光秀的趋势在于其中的艺术内涵与所表达的意义,不仅只是美观,更重要的是传达给观众的信息。
   华商报:国外有灯光秀专业人才培养吗?你对想从事这项工作的年轻人有什么样的建议?
   罗旭:专业人才也极少,更多是跨界,我以前学习的是舞台布景,但是艺术是相通的。我对年轻人的建议就是要专注于表达。他们需要不断尝试新科技,通过新手段来表达自己,其中一定会有很多失败,但是只要不断尝试就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艺术表达方式、最有效完整地表达自己的艺术理念。 华商报记者 路洁

  
有关灯光秀的冷知识
  
灯光秀不简单不费电
   灯光秀,卖点落在“秀”上,否则就只是灯光。华商报记者采访到本次“西安年·最中国”里昂灯光节作品展,以及高新区国际灯光节的策展人杨敏。请她来解读有关灯光秀的冷知识。

  灯光秀有哪些表现形式?

   最炫酷的是3DMapping,将动态画面完美投影到户外建筑外墙上,形成虚实结合的画面。最为丰富的是各种灯光装置,包括静态灯光装置、互动灯光装置、带有表演性质的灯光作品。还有以光的效果烘托其他材质作品的表现形式,比如2013年里昂灯光节,来自中国的两件兵马俑复制陶俑放进透明玻璃罩里,用外部射灯进行色彩渲染,形成不同以往的观赏效果。每年国外的灯光节上,艺术家都在突破展示方式,多维度组合呈现,从而表现更加丰富和深刻的作品内涵。2018年里昂灯光节的作品《预兆》就是将静态装置、Mapping投影和巡游表演组合在一起,打造出多维一体的童话王国。

  将影像投射到建筑上困难吗?

   3D Mapping在巨大的、凹凸不平的建筑外立面投影出亮度、清晰度足够高的图像,设计和调试过程很难。前期对场地测算、图纸矫正、脚本创意等就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后期制作方面,影像建模、还原,现场搭建及安装调试更是需要大量人力。

  灯光秀对建筑有不良影响吗?

   投影激光光源为冷光投射,投射建筑表面不会产生任何光热从而避免古建筑表面釉层、漆层等受到伤害。投影设备只需远距离投射而无需靠近建筑本身,无须在建筑附近进行大型施工,从而保证古建筑能够轻松“换装”。

  灯光秀费电吗?

   科技发展令设备功耗变得很低。用故宫投影秀来举例,太和门投影动用了20台亮度最高达到5.5万流明的荧光激光放映机,但设备总功耗在 40千瓦以下。 华商报记者 路洁